薪王要跟朝廷大将在阵前演武的消息不断发酵，已经成了过年前老百姓们最津津乐道的事件。
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，万民书的事情被慢慢淡化，几个言官被下狱的事情更是无人关心。
他们更想知道，这位王爷是不是真那么厉害，杀入草原之中，将戎蛮大汗的脑袋都摘下来了。
如果是真的，那可就是天下人的英雄，要立长生牌位供奉的。
什么不能因言获罪，不好意思，最近不流行这个话题。
而在众人都将御史大夫这位大人物遗忘的时候，钟阳明带着一封信来到了天牢之中。
司马忠是朝廷重臣，虽然被下狱了，还说要择日抄斩，但在里面其实没有受到多少折磨。
钟阳明的突然出现让司马忠非常意外，但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钟阳明说：“王爷竟然纡尊降贵来到天牢之中，莫非是要对我上刑？你以为酷刑能让我屈服么，我要是怕死就不会当言官了。”
钟阳明看着这位充满了“文人风骨”的御史大夫，平静地对身旁的狱卒说：“把他拖出来，阉了。”
狱卒愣了一下，司马忠却是脸色大变，激动地说：“你敢？！”
司马忠刚才只是说说场面话而已，真要用刑，他也可以咬咬牙忍一忍，但宫刑就不行了，这东西伤害或许不大，但后果极其严重啊。www.smxyu.com 天鹅小说网
他可不是老祖宗司马迁，没有被阉了还名留青史的本事。
而且这薪王怎么能动用私刑，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？很有可能会让整个朝廷体系都崩溃，所有当官的都会生出异心。
司马忠激动了，另外一个唯他马首是瞻的言官也连忙大声地说：“竖子安敢折辱司马大人？！”
“你以为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？！”
“对大臣滥用私刑，你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！死后也要遗臭万年！”
……
说的还是老一套，文官们掌握着话语权，确实可以随便就将一个人变成千夫所指的恶徒。
钟阳明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指责，等到他们说不出什么新词了，就云淡风轻地说：“刚才说话的，一起阉了。还愣着干什么，难道要我亲自动手？”
钟阳明这话压下来，狱卒们顿时满头大汗。
司马忠身份特殊，狱卒们不敢怠慢，生怕他们会被重新放出去，但眼下钟阳明开口了，他们却不敢不从，因为钟阳明是带着圣旨来的。
不管最后谁要担上骂名，也不管朝廷是不是真的会大乱，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考虑的问题，他们只知道现在抗旨不尊就是欺君大罪。
王爷既然说要阉了，那就动手吧。
牢房的大门被打开，惊慌失措的司马忠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狱卒拖了出来。
司马忠疯狂地抱着牢房的大门，手指都抠到那木头之中，怎么也不愿意被拖出去。
这可是宫刑啊，其他酷刑都可以忍，哪怕手脚残废都行，但宫刑真的不可以啊！
狱卒们有点难办，钟阳明只说要阉了，可没说别的手段能不能上，是不是不能弄出其他伤势啊，这位王爷也没明说啊。
这忌惮之下，一时半会竟然没能将司马忠拉出来。
旁边牢房的几个言官便骂得更加激烈了，什么大乾之耻，皇族的败类，什么残暴之行犹如畜生……
钟阳明笑着看这出闹剧，直到司马忠终于抓不住牢房大门，被几个狱卒拖出牢房之外，他才对司马忠说：“司马大人，你的风骨呢，为什么不是面不改色，慷慨就义？”
果然事关男子汉气概，这些人什么风度都顾不上。
司马忠愤怒地说：“禽兽，我必杀你！”
钟阳明也不跟他吵，转头望向其他同仇敌忾的言官，问道：“几位大人，你们也是这个意思？！”
好几道口水喷出来，只是距离太远，喷不到钟阳明的身上。钟阳明感慨，这群人还挺团结的。
“真不错，果然是情谊深厚。司马大人安心，我怎么会真的对你动刑呢？刚才只不过是玩笑而已。”
钟阳明微笑着让狱卒们将人放了。
司马忠这才稍稍冷静，但胸口还是不断起伏，这口气可没咽下去。钟阳明的退让在司马忠看来就是色厉内荏，应该是他儿子的万民书计划生效了，所以钟阳明迫不及待来天牢这边找他麻烦，想要逼迫他屈服。
这样一想，司马忠就更有自信了，站在钟阳明面前破口大骂道：“伱这个罔顾法纪的竖子，老夫早就看穿你的伎俩。你不要想我会屈服，我宁死不屈，而你等着身败名裂千夫所指吧！”
钟阳明表情不变，对司马忠说：“司马大人别着急啊，你真以为我是来屈打成招的？我才没空做这种事情，我来这里是给你送信的。”
“信？什么信？”司马忠不知道钟阳明在搞什么花样，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，他只能继续坚持下去。
“你自己看了就知道。”
钟阳明将太师亲手所写的信递给司马忠，顺便提醒一句：“你看完可别将信吞了。”
司马忠不屑地说：“故弄玄虚也没用，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伎俩，事到如今，你觉得我还会被你吓倒吗？”
司马忠已经确定了钟阳明没胆子对自己动手，不管这信是什么东西，都不可能影响他的计划。
自信满满地将信纸拿过来，展开一看。
内容不多，寥寥几句，用词虽然典雅，但意思却非常直白。
司马忠看完这封信不过是眨眼的时间，他马上就瞪大了双眼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这……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是你伪造的！”
“你可以这么想，我也不需要向你证明。”
钟阳明没有反驳的意思，但这姿态反而让司马忠更加不安，但他只能不断重复说：“不对，不是真的，一定不是真的……”
身边的几个言官一看这情况，顿时也有些慌乱。
明明刚才还是他们占了上风，怎么突然这位带头大哥就失魂落魄了呢，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？
“司马大人，这封信究竟写了什么？”
“大人，不管是谁威胁你，我们都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啊！”
“对啊，司马大人，这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？”
……
几个言官的话让司马忠脸色一变，几乎没有犹豫就将手上的信纸揉成一团，塞进自己的嘴里。
几个狱卒看了，连忙抓住司马忠的嘴巴，要将信纸挖出来。
但这用墨写的书信被口水一泡就变成了一团污迹，又被司马忠用力嚼碎，掏出来的都是废纸，根本没有办法再拼回来。
钟阳明看着嘴巴都被撬肿了的司马忠，嘲笑说：“司马大人，不是提醒过你别吃这封信了么。”
司马忠双眼血红，死死地盯着钟阳明。他不愿意相信这封信的内容，太师怎么会突然跟他断绝关系，用词还这么严厉。
虽然他跟太师关系并没有多亲密，但他明明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啊，太子被贬的时候太师还用自己的官位来替他赎罪，而眼前的六皇子正是罪魁祸首，太师怎么站在钟阳明这边写出这封信？
假的，肯定是假的，就算是真的，现在也已经死无对证……
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，钟阳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，对司马忠说：“我就知道司马大人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毁灭罪证，所以我请太师写了两封信。”
司马忠一看，整个人都疯狂了，竟然朝着钟阳明扑过去，要将这封信也吞进肚子里，但这一次却被狱卒们死死按在地上。
钟阳明看到司马忠这个样子，终于不再跟他浪费时间，将书信扔给进其他牢房里面，冷冷地说了几个字：“自己看。”
书信内容依旧是简短直白，将太师的亲笔信传阅完之后，几个言官面面相觑，似乎不敢置信。
他们跟司马忠是一样的想法，太师可是帮太子的，怎么会转过头帮六皇子了？而且太师辞官的时候，大家都知道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，怎么会变成六皇子的人？
很快，有聪明人联想到了皇帝的变化。
钟显龙也是病入膏肓，一副要死的模样，突然间就病情好转了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。太师也是病入膏肓，现在变成了六皇子的人，那只有一个理由了，就是六皇子用什么灵丹妙药，不仅救了皇帝，还保住了太师的性命。
就凭这种手段，太师自然会站在六皇子这边。
大势已去！
这个念头马上就在所有人的心头浮现。
太师这封断绝关系的亲笔信不仅仅是断了师徒之情，还将司马忠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只要这件事传出去，不需要太师再说半句话，绝大部分的大臣都会跟司马忠划清界线，不仅不会帮他说话，还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他罗织罪名，务必要将他打成十恶不赦的罪犯。
这就是那位杨太师的地位。
太子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，他用自己的官位就能抵偿。
即使已经辞官，只要一个态度，就能帮钟阳明彻底逆转局势。
输了，这场已经彻底输了。
他们谁也想不到钟阳明还能掏出太师这张牌，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。
天牢之内一阵沉默，但很快就有人开口说：“我看，司马大人这次确实是有些鲁莽了。”
这句话，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刺入司马忠的心脏。
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一把掀开抓住自己的狱卒，冲到刚才说话的人面前，咆哮着说：“你说什么？马文昌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，是我一手提拔你到今天的地位……”
牢房内，一个四十来岁的文士表情有些尴尬，但他很快就换上一副“文人风骨”的标准姿势，对司马忠说：“司马大人此言差矣，你说你提拔我？那是我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官职，别忘了，你是进士出身，我也是。”
司马忠愤怒地伸手指着马文昌的鼻子说：“叛徒，你不得好死！”
马文昌看到司马忠这个样子，心里一点点的愧疚都烟消云散，继续“义正言辞”地说：“司马大人，为官之人，忠的是朝廷，忠的是陛下，忠的是这天下黎民百姓。你将自己当成什么了，我只不过是为公理发声，正是我们言官本色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叛徒。”
此言一出，司马忠都没来得及再骂，马上有人接上一句：“说得好，马大人此言真是振聋发聩。不错，我们效忠的是朝廷，可不是你这个御史大夫。怪不得太师会跟你断绝关系，司马大人，原来你早有异心啊。”
马文昌连忙说：“对对对，还是太师慧眼如炬，一眼就看出这人心术不正。我等被他蒙蔽，这次实在错了，不仅冒犯了陛下，还污蔑了薪王……”
“是啊，薪王功绩前无古人，我们不过是被这人蒙蔽了，所以才会误入歧途。这些都是司马忠的错，这人才是千古罪人啊！”
司马忠已经气得脸色发青，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坚定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人，现在竟然异口同声地将罪责推到他的身上。
司马忠手指发颤地说：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你们怎么配当言官？！”
马文昌连忙反驳说：“言官就应该直言敢谏，你以为自己是御史大夫，是我们的上官，就可以阻止我们主持公道吗？”
“司马忠，你在朝堂上顶撞陛下，乃是不忠；污蔑薪王，抹杀功臣，乃是不义；你这个不忠不义之辈，哪有资格做这御史大夫？”
……
这些言官们不愧是靠嘴皮子干活的，你一言我一语，将司马忠骂得狗血淋头，连钟阳明听着都觉得他应该千刀万剐。
司马忠更是一口气没缓过来，双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抓住什么，最终仰头吐出一口鲜血，直接晕了过去。
狱卒连忙上前查看，很快就脸色难看地说：“王爷，他……他死了。”
“死了？”钟阳明连忙走过去，摸了摸这人的脉象，还真是停得很彻底。
司马忠年纪不小，刚才急怒攻心，真的被气死了。
钟阳明摇了摇头说：“死得太早了，没让他看到司马家的下场，可惜了。拖出去，送到司马家，就说我钟阳明在演武场上等着他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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